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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林县长，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，何必这么较真？不如跟着我，保证你在这个县里发展得更好。”王大海叼着烟，斜靠在县政府大厅的柱子上，眼神肆无忌惮地在林雅婷身上游走。

  “注意什么？我王大海在石桥镇说一不二，连镇长书记都要给我面子。你一个刚来的小丫头，还想管到我头上？”王大海吐了个烟圈，不屑地笑了，“识相的话，就别查我的工程了。不识相的话...”

  他的话音刚落，旁边几个镇政府的工作人员都低下了头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。

  没人想到，一个月后，这个在石桥镇呼风唤雨的王大海会被戴上手铐，而整个镇政府的领导班子也会因此土崩瓦解...

  2019年9月的华北平原，秋风已经带着丝丝凉意。一辆黑色轿车在乡间公路上颠簸前行，车里坐着刚刚履新的清河县副县长林雅婷。

  “林县长，前面就是石桥镇了。”司机老刘是个五十多岁的当地人，开了二十多年的车，对这一带的情况了如指掌，“您第一次来，我提醒您一句，这个镇上的情况相对来说比较复杂。”

  林雅婷放下手中的资料，抬头看向窗外。道路两旁是成片的玉米地，远处能看到几栋新盖的楼房，看起来倒是一派新农村的景象。

  “复杂？怎么个复杂法？”林雅婷问道。她今年二十八岁，名牌大学毕业，之前在省里工作过两年，这次调任清河县副县长，主要负责新农村建设和扶贫工作。

  老刘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说道：“石桥镇有个王建国，当了二十多年的村长。他儿子王大海开了个建设公司，镇上的工程基本都是他家的。这父子俩在当地势力很大，连镇领导都要看他们脸色。”

  “我们是来工作的，不是来搞关系的。”林雅婷淡淡地说，“只要工程质量过关，程序合规，管他是谁承包的。”

  车子很快到了镇政府。这是一栋三层的小楼，外墙贴着白色瓷砖，看起来还算整洁。镇党委书记李文山和镇长张建华早就在门口等候了。

  “林县长，欢迎欢迎！”李文山满脸笑容地迎上来，“您能来石桥镇指导工作，我们真是倍感荣幸啊！”

  “客气了李书记。”林雅婷礼貌地握手，“今天主要是来看看新农村建设的情况，听说你们这里搞得不错。”

  “那是那是，我们石桥镇这两年发展非常迅速，多亏了县里的全力支持。”张镇长在一旁搭腔，“走走走，我们先到会议室坐下说。”

  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，都是镇上的主要干部。林雅婷刚坐下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引擎轰鸣声。

  话音刚落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。进来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，穿着名牌西装，戴着金表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但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张扬。

  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，堵车了。”男人大大咧咧地说着，目光在林雅婷身上停留了几秒，“这位就是新来的林县长吧？真是年轻漂亮啊！”

  “大海，注意点说话。”李文山轻咳一声，“来，我给你们介绍一下，这是我们镇上的企业家王大海，石桥建设公司的老板。大海，这是县里新任的副县长林雅婷。”

  林雅婷礼貌地握了握手，就感觉对方的手故意用力捏了一下，而且没有及时松开。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，心里已经对这个人有了警惕。

  “那是那是，我们公司虽然不大，但是在当地还算有点实力。镇上的道路、学校、卫生院，基本都是我们建的。”王大海一脸得意，“质量绝对过硬，价格也公道。”

  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，主要是汇报镇上的建设情况。数据很漂亮，图片也很好看，但林雅婷总觉得有啥地方不对劲。

  王大海的脸色微微一变，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：“那我开车在前面带路吧，有些地方不好找。”

  第一站是新修的村村通公路。从远处看，这条路确实不错，黑色的柏油路面，两边还种了树。但是当林雅婷走近仔细查看时，发现了问题。

  “这路面怎么已经开裂了？”林雅婷蹲下身子，用手摸着路面上几条明显的裂缝。

  “哦，这个...原因是前段时间下大雨，加上过重车比较多。”王大海赶紧解释，“小问题，小问题，过两天我就安排人修一下。”

  林雅婷皱起了眉头。才半年的新路就开裂，这明显不正常。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。

  第二站是村民活动中心。这是一栋两层的建筑，外观看上去很现代，但是一进门，林雅婷就听到了滴水声。

  “这个...这个可能是楼上的水管有点问题。”王大海有些尴尬，“我回头就找人修。”

  林雅婷上了二楼，发现地面上到处是水桶，显然漏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。更让她吃惊的是，所谓的电脑室里只有几台老旧的电脑，而且都落了厚厚的灰尘。

  “这个...我们平时工作比较忙，村民来得也不多...”文化站长支支吾吾地说。

  第三站是农田水利设施。这是一个新建的灌溉站，配套有水泵和管道。但是林雅婷发现，水泵房里的设备明显比图纸上标注的要小一号，而且管道的材质也不对。

  林雅婷翻开资料，上面明确写着应该是15千瓦。她又检查了几段管道，发现使用的都是便宜的塑料管，而不是设计的基本要求的铸铁管。

  林雅婷心里暗暗计算，按照正常的市场行情报价，这些设备和工程最多值150万，王大海足足多报了130万。

  一天的调研下来，林雅婷心里已经有数了。这个王大海的工程质量有严重问题，而且存在很明显的造价虚高。更让她担心的是，镇领导对这样一些问题视而不见，甚至有包庇的嫌疑。

  “今天看的几个项目，都存在质量上的问题。道路开裂、建筑漏水、设备缩水，这些都是很严重的问题。”林雅婷的语气很严肃，“这些工程都是验收合格的吗？”

  “林县长，基建项目难免会有一些小问题，这很正常的。”张镇长打圆场，“我们会督促施工方及时整改的。”

  “小问题？”林雅婷提高了声音，“新修的路半年就开裂，新建的房子到处漏水，这叫小问题？老百姓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！”

  王大海脸色有些难看，但还是强撑着笑容：“林县长，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里的情况。农村的工程本来就比城里的复杂，土质、气候都有影响。我们已尽力了。”

  “尽力？”林雅婷冷笑一声，“280万的工程，用150万的材料和设备，这也叫尽力？”

  王大海的脸彻底沉了下来：“林县长，话不能这么说。我们的报价都是按照市场价来的，绝对没有虚报。”

  “那我们就找第三方来评估一下。”林雅婷毫不让步，“如果没问题，我当众向你道歉。如果有问题，你就要承担对应的责任。”

  “评估？”王大海站起身来，语气开始变得不善，“林县长，您这是不信任我们？我王大海在石桥镇干了十几年，从来没出过事！”

  王大海彻底怒了：“林县长，您别太过分了！我告诉您，在石桥镇，没有我王大海点头，寸步难行！”

  “我说话注重的是什么？”王大海指着林雅婷，“她一个刚来的外地人，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？”

  林雅婷站起身来，虽然身材娇小，但气势一点不输：“王先生，我提醒你注意你的言辞！我是代表县政府来检查工作的，不是来跟你私人恩怨的！”

  “私人恩怨？”王大海嗤笑一声，“林县长，您年轻漂亮，又有能力，何必在这些小事上较真呢？不如晚上我请客，咱们好好聊聊，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合作方式。”

  “尊重？”王大海往前走了一步，“林县长，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。在石桥镇，我想让谁干不下去，谁就干不下去！”

  林雅婷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她知道，如果现在和王大海正面冲突，对自己不存在好处。

  “好，我记住你的话了。”林雅婷收拾起资料，“今天就到这里，我回去会仔细研究这些项目的。”

  回到县里，林雅婷立即召集了有关部门开会。参加会议的有财政局、审计局、建设局的负责人。

  林雅婷详细汇报了白天的发现，并且提出要对王大海公司承接的所有项目做全面审计。

  “这个...林县长，王大海的公司我们之前审计过，没发现什么大问题。”财政局长有些为难，“而且他们在当地口碑还不错。”

  “口碑不错？”林雅婷拿出手机，翻出白天拍的照片，“你们看看这些工程质量，还叫口碑不错？”

  “王大海在当地势力很大，他爸爸王建国是村长，跟镇里的关系都很铁。如果我们要审计他的公司，恐怕会遇到阻力。”

  “我不管他什么势力不势力，我只看法律和法规。”林雅婷态度坚决，“违法违规的事情就要查，这是我们的职责！”

  会议结束后，财政局长私下找到林雅婷：“林县长，我提醒您一句，王家在清河县的关系很复杂，不只是镇一级的问题。您刚来，不熟悉情况，最好还是谨慎一些。”

  “林县长，我觉得今天可能有误会。您看这样行不行，我请您吃个饭，我们好好聊聊？”王大海的语气变得很温和。

  “别这样嘛，林县长。您一个人在清河县人生地不熟的，有个朋友总是好的。我在当地人脉很广，可以帮您很多忙的。”

  但是王大海并没有死心。接下来的几天里，他不断地给林雅婷打电话，有时候是深夜，有时候是凌晨，美其名曰“关心工作”。

  更过分的是，王大海开始派人调查林雅婷的个人隐私信息。他找到了林雅婷住的宿舍地址，还有她的上下班路线。

  “这有什么难的，我想知道的事情，没有打听不到的。”王大海笑眯眯地说，“林县长，您看天气这么好，不如我送您去上班？”

  “别这么见外嘛，我们都是为了石桥镇的发展，应该多交流交流。”王大海不依不饶，“您一个女孩子，开车多不安全啊。”

  林雅婷没有理他，快步走向自己的车。但是王大海跟了上来，还主动帮她开车门。

  “林县长，您真的很漂亮，像您这样的女强人，我还是第一次见到。”王大海凑得很近，林雅婷能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香水味。

  王大海在车窗外敲了敲：“林县长，您别这么冷淡嘛。我王大海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，但是像您这样有气质的，真的不多见。”

  林雅婷启动车子，快速离开了。从后视镜里，她看到王大海还在那里望着她的车，眼中有一种让人不安的光芒。

  接下来的几天，林雅婷开始全面调查王大海的公司。她发现，王大海的石桥建设企业成立于2015年，注册资本只有500万，但是近三年承接的工程总额超过了3000万。

  更可疑的是，这些工程建设项目都没有经过正常的招投标程序，而是直接以“单一来源采购”的方式给了王大海的公司。

  林雅婷要求各有关部门提供详细的资料，但是遇到了重重阻力。有些资料“找不到了”，有些资料“需要时间整理”，还有些资料“涉及商业机密不能提供”。

  “找什么找？这些资料按规定都应该有备案，怎会是找不到？”林雅婷有些生气。

  她决定换个思路，从工程质量入手。林雅婷联系了县里的建设监理公司，要求对王大海承建的项目进行第三方检测。

  “这些工程如果出了事故，后果不堪设想。”监理工程师对林雅婷说，“特别是学校的教学楼，必须立即停用整改。”

  拿到检测报告，林雅婷立即赶到石桥镇，要求镇政府立即对问题工程进行整改，并且暂停王大海公司的所有在建项目。

  “林县长，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？”张镇长为难地说，“如果停工，会影响很多工程的进度。”

  “进度重要还是安全重要？”林雅婷把检测报告拍在桌子上，“你们看看这一些数据，这是拿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开玩笑！”

  “可是...可是王大海的公司是我们镇上的重点企业，如果停工，会影响他们的...”李文山也开始打圆场。

  “重点企业就可以偷工减料？就可以无视品质衡量准则？”林雅婷气得声音都颤抖了，“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？”

  就在这时，王大海推门进来了。他没有敲门，也没有问好，径直走到林雅婷面前。

  “整改？”王大海冷笑，“我的工程质量有什么样的问题？哪些检测报告是你找人做的，可信度有多高？”

  “法律效力？”王大海逼近了一步，“林县长，您别以为拿个报告就能吓住我。我告诉您，我王大海在石桥镇干了十几年，什么风浪没见过？”